張雨生

我的未來不是夢

張雨生是台灣一位英年早逝的傑出歌手，他的成名曲是＜我的未來不是夢＞，高亢響亮的歌聲，一字一句唱出小市民的夢想。只要你努力，人人的未來都不是夢，人生只要有夢，一切都美。我的祖先也是帶這樣的夢想來到南洋。

19世紀的中國大陸是個動盪不安的國家，祖父一家在家鄉實在活不下去，太婆只好先到廈門做家庭 幫傭，存了些錢才偕同太公及祖父兩兄弟從福建漂洋過海到南洋。4人先在彭亨直涼落腳做苦力割膠，後來到吉隆玻討生活。太公在一場祖父與宗親子弟的衝突中被 開了一鎗，人僥倖沒死，子彈卻留在體內，往後只好靠鴉片止痛，很早就掛掉，草草埋在吉隆坡，直到現在我還沒機會到他墓地上過香。

祖 父兩兄弟為了生活而開巴士，先是與印度人火拼，之後再和客家人幹架，直到死了個福建佬大頭，英殖民警方才介入，客家人被逼退出運輸業，叔公才成了一方之 霸。那個年代，誰沒結夥成黨？械鬥的程度遠比港仔的古惑仔有過之而無不及，攏嘛是為了生活。祖父的個性不適合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，他說這樣的生活：“哪一 天死在街頭也不知道。”於是帶太婆及妻小南下到居鑾開始務農的生活，80幾歲過世，子孫滿堂，可說是福壽全歸吧！

我帶夢想開始往北逃

“龍”怎能困在淺灘呢？叔公堅持留在吉隆坡，兩兄弟的個性差異成了以後不同人生的際遇。 1941年12月8號，大日本帝國從哥打峇魯登陸，叔公不知為何加入抗日的行列，雖是外圍組織的成員，上的山多還是遇虎，被日本軍逮到後折磨得不成人形。 有一天，叔公被矇眼帶上軍車，以為就這樣完蛋，卻傳來日軍戰敗投降的消息。中途被趕下車的叔公兩腿一軟，跪在地上爬不起來。日本撤退後，英國人重返馬來 亞，之後與馬共談判破裂，宗親邀叔公走入森林加入共產黨為理想奮鬥。這段往事，大家都不願提起。到底叔公是不是共產黨？他不提，沒人知道，隨他的入土，也 永遠都是一個謎。

父親高中畢業後也想出國升學，無奈因為家庭的因素而放棄，只好考師訓當個小學教員。30年後，我帶未來不是夢的夢想飛到台灣留學，反諷的是，當年祖父帶夢想南來，我們卻帶夢想開始往北逃，箇中的滋味，也只有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才能感受得到。

星洲日報／副刊‧作者：小強‧